为什么现代西门庆成为了白马王子？

为什么现代西门庆成为了白马王子？
西门庆是古典小说《***》中的主人公，是中国明末16世纪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一个新兴商人的代表。他又是一个地痞恶霸、官僚、淫棍，西门庆的种种商业行为对今天的市场经济和现代企业建设依然有着正反两面的启示。
一、西门庆是如何发家致富的呢？首先来看他的原始资本的积累。在《***》第一回说他“作事机深诡谲，又放官吏债……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这里“放官吏债”，即把国家财产拿出来放债，收取利息；“把揽说事过钱”即替人打官司，替别人说情或办事，从中收取别人的感谢费。不难看出，西门庆的社会活动能量是相当大的，“放官吏债”也是挺有风险的。但由于他“作事机深”，就一直很顺利。
　　单靠这些小打小敲满足不了西门庆敛财的欲望，通过婚姻来谋取大笔的嫁资是西门庆积累资本的主要手段。如他先后骗取了富孀孟玉楼、太监侄媳李瓶儿，两位小妾的到来为他带来了巨额财产。仅孟玉楼带来的陪嫁就有：……四季衣服，妆花袍儿，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珠子箍儿，胡珠环子、金宝石头面，金躅银圳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他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三二百桶。至于李瓶儿给他带来的财富就更可观了。以致在李瓶儿去世之时，一向不动感情的西门庆居然也痛哭失声！家奴玳安一语道破其中机密：俺六娘嫁俺爹……该带来了多少带头来？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把银子休说，只光金珠玩好，玉带、绦环、鬏髻、值钱宝石，还不知有多少。为甚俺爹心里疼？不是疼人，是疼钱！… …这一家子，都哪个不借他银使，只有借出来，没有还进去的……。
　　此外， 西门庆深知，“马无外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在他积聚资本的过程中尤其重视对外财的掠夺。如女婿陈经济，因为其父陈洪东窗事发，遂将家产转移到丈人西门庆家保存，最后也被西门庆占为己有。因为任何一种原始资本的积累都带有掠夺的性质，如西方的“圈地运动”。对于西门庆而言，他的积聚金钱的方法都带上了晚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特点。晚明时期由于崇尚个性主义，由个人的奋斗和努力而夺取财富成为时尚潮流，但相对于“圈地运动”规模化的作业方式而言，晚明的商品经济带上了个人化的色彩。无论西门庆包揽诉讼还是谋取外财或是骗取嫁资，都带上了他的个人化的巧干色彩，即所谓“作事机深诡谲”，依然属于传统上的“奇技淫巧”范畴之内。
二、 垄断、打击同行也是西门庆的经商的成功经验。垄断意味着暴利，西门庆深知其理。原先清河县只有西门庆一家药店，后来医生蒋竹山在李瓶儿的帮助下也开了一家中药店，论理，蒋竹山既是医生又经营药店，更兼厚道和气，无疑会吸引很多顾客，生意兴隆。一个县城出现了两家药店，宛如天上出现两个太阳，在西门庆看来是绝对不容许的。于是他唆使地痞流氓无赖，多次到蒋竹山的药店闹事，还伪造票据，硬赖他欠账不还并诉之官府，把蒋竹山打的半死，迫使他拆了药铺。这样，西门庆的药店生意依旧红火。这种不正当的竞争在其他方面也又体现，如他善于打通关节，买通钞关钱主事，大笔逃税漏税；再如，从西门庆的经营方式来说，他的商业活动主要靠家人，奴仆或与别人合伙，或假托他人名义进行的，自己则躲在幕后操纵，经营很难被别人抓住把柄。 西门庆懂得以钱生钱的道理。他善于扩大再生产。如他与乔大户合开的缎子铺，最先投入的资金才一千两，后他靠贩盐赚的钱从杭州和南京进了一万多两银子的货物，缎子铺开张没多久就净赚了六千两银子，纯利他又分别用于从湖州和松江进货。就这样本利越滚越大。到西门庆临死时，缎子铺已是“五万两银子的本钱”。他不但扩大再生产，还善于抓住机遇，敢于套购外地客人的滞销货，以待日后盈利。他还善于搞多种经营，放高利贷、开当铺和各种各样的缎子铺，同时在江湖上走标船，把设店经营和长途贩运结合起来，因此经商规模越来越大。
西门庆的经商与许多现代人的经商有着许多类似之处。如电视、电信等部门，如果不是靠对市场的垄断，就不会又较高的利润；再如时下流行的名人经商，如果不是利用名人效应打通关节，恐怕困难重重。试想，如果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刘小庆未必会比我们诸位经商更成功。如果离开了不正当的竞争和偷税漏税，许多企业恐怕要倒闭，厦门的赖昌星也不会如此张狂。如果细细检查起来，名人经商十之八九都有违法行为，这是已为过去媒体所证实的事实。
三、商人的一生必须以赚钱为目的，，赚钱应该成为商人活动的“天职”。然而，西门庆的赚钱只是一种手段，最终是要完成其对美色的占有。违法经商使西门庆无法找到成就感，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成就感。在他与李瓶儿嬉戏时，家奴玳安禀报有川广客人等他洽谈生意，他居然一拖再拖，说“我家铺子大，发货多，随问多少时，不怕他不来寻我”（16回），直到李瓶儿劝他以事业为重，不要女色误了事业时，他才泱泱不乐的去应付了事。就是说，西门庆赚钱不是最终目的，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完成其对女色的疯狂占有。最后，他的生命之烛终于熄灭在潘金莲的肚脐上，他悉心聚集的资产也灰飞烟散！
郑振铎说过：‘在【***】里所反映的是一个真实的中国社会。这社会到了现在似乎还不曾成为过去。要在文学里看出中国社会潜伏的黑暗面来，【***】是一部最可靠的资料。西门庆是一个典型的市侩，是一个商人、官僚、恶霸三位一体的人物，他用钱来买权，又用权来疯狂地搜刮财富，无所顾忌，无恶不作，不择手段，没有任何的制度和法律的约束。西门庆的行为特点有：贪财，贿赂权奸，结交官府，以此获得权势，之后依仗权势，贪赃枉法，巧取豪夺，偷税漏税，投机岩业等;好色。西门庆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从他自己的社会角色来说，他是家长，领导着数十口人的大家庭；他是丈夫，前后有过两任妻子，6位小妾；作为主人，他领导、蹂躏着家中数十位贱民奴仆；作为商人，他经营着数家铺面，生意兴隆；作为官僚，他出行都有排军喝道，与各级官僚打得火热；作为嫖客，清河县大小有名的娼妓都领教过他的床上功夫；作为干儿子，他舐痔吮痈蔡太师；作为干爹，他利用身份与干儿子的老娘通奸并至死都觊觎着干儿子如花似玉的媳妇；作为父亲，他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没有任何仁爱之心；作为狐朋狗友的拜把子大哥，他与一干帮闲的流氓无赖沆瀣一气；作为奸夫，他恨不得把能够见到的美女都拉上自家的罗甸床。这些角色有的是自然而然地派给他的，他不过是被动地接受这种角色而已，而更多的则是他孜孜不倦地追求到手的。那么，西门庆对又是如何饰演于这些社会角色的？他的行为，符合剧本——也就是那个社会的习惯和法律的要求吗？
当然，除了这些角色，我认为西门庆还有一个作为猎物的角色。西门庆成为富豪，官员和风月场上的高手，春风得意的同时，他也像一头喂肥的猪，成为食肉动物围猎的对象。这个角色是他所不愿意的，至少是被动的，但是，如果放开这个角色不予分析，则对于认识西门庆所处的社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是有所不足的。作为猎物的西门庆，在他成为富豪和官员的时候已经命定。和尚找他化缘盖庙；娼妓周旋在他府上，随时准备把他拉上淫床；婊子们虎视眈眈，竞争被西门庆包养；富有的寡妇眼巴巴地期待进入西门大家庭成为众多小妾中的一员；宋蕙莲，王六儿这些颇有姿色的下等女人，搔首弄姿时刻准备着被西门庆奸污；更不用说像应伯爵，谢希大一干帮闲文人，也在鬣狗一样舔食争抢着西门庆的残渣冷炙；而潘金莲等一干有名分无名分如狼似虎的女人，却也在贪婪地榨取和透支他的性能力。差点忘了，就是那官场的高官，也将目光盯向西门庆，借他的庄园大摆宴席，公然敲西门庆的竹杠。最后，西门庆在这等猎手的角逐包围之中，被榨取得灯枯油尽，精尽人亡。
西门庆形象的典型意义之一，在于，描写了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到明代中叶以后，伴随着商业经济的发展出现的新的社会特征，即***和金钱对封建政治的侵蚀。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奉行的‘重农抑商’政策，根本上是由于商人所拥有的金钱力量足以对以政治权力为核心的封建等级秩序构成破坏。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工商业的兴盛，这种破坏又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官僚阶层面对这种金钱力量，也不得不降尊纡贵。文采风流的蔡御史在西门庆家做客，受到优厚的款待，还得了两个歌妓陪夜，对于他的种种非法的要求，无不一口应承。而位极人臣的蔡太师，也因受收了西门庆的厚礼，送他一个五品衔的理刑千户，做了一笔权钱交易；在过生日之际，更以超过对待‘满朝文武官员’的礼遇接待这位携大量金钱财物来认干爷的豪商。国家机器在商人的金钱锈蚀下，已失去了其原有的运转能力。
西门庆形象的典型意义之二，则在于围绕他的内外活动，广泛地揭露了当时社会政治的黑暗和世风的堕落。《***》的时代，在今天仍如一场大戏，锣鼓叮动声中，各色角色粉墨登场，热闹地开演，没日没夜。与《红楼梦》不同，《***》写的是一个家庭的兴衰史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家长西门庆和他的几位妻妾以及婢女的故事。如果《***》仅仅写了这些，它可能已经有些过时了，因为今天是一夫一妻制，妻妾成群虽然让一些人艳羡，也为此不惜卖官帽，受贿赂去包二奶三奶，但是，期望在一个大庭院中鸡鸭成群，妻妾共处，显然只能是过屠门而大嚼，做白日梦了。《***》的精彩处还在于，它以西门庆为中心，写到了当时的整个社会。上自朝廷皇帝，下到市井流氓，社会各色人等，莫不粉墨登场，虽然有些人是跑龙套的，一晃而过，但是，它涉笔之处，市井社会和官场的方方面面，人情交往，世态炎凉，无不穷形尽相，一览无余。我说这些一如一场大戏，今天还在上演，是因为小说中写到的市井百态，官场规则，与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是如此的相像，以致我在看这部书的时候，常常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不知今夕何夕：今天城市社会中的芸芸众生，今天官场上的衮衮诸公，不正是那样的吗？所不同的不过是官袍换成了西装，衙门变成了大楼，轿子变成了宝马，妓女亲口演唱的小曲，换成了录像制作的卡拉OK，而当时的婊子今天叫做二奶，当年的娼妓今天叫做小姐和演员，当年勾人心魄的诱惑工具是三寸金莲，而今天则变成了丰乳肥臀……就是说，随着技术的进步，人们日常生活的器物之类变化了，但是，那扎根中国人心中的文化传统，心理积淀，行为模式，价值观念，好像整个没有什么变化。从《***》时代到今天，时光飞驶四百多年，而流淌在中国人血液中的本质东西，根本未变。看《***》。我不能不佩服中国文化的顽强持久的生命力。这正是我认为《***》时代还在继续的原因，也是我认为《***》在今天还一定有很多读者激赏它他的原因。从《***》这面镜子，我们看到了很多令人哑然失笑的今人的众生相。这种不期而然的相熟相遇，正让人不能释卷释怀。
《***》，还是有它的特殊性。《***》发生的年代，虽然被作者伪托为是北宋的末年。但是，实际所写是明朝中后期的事情。这个时期的特点在于，它是一个风气开化的时期，是一个个性解放，尤其欲望激昂荡漾的时期。这个时期既是这样的解放和自由，是中国历史上的异数。但是，自由与解放的同时也伴随着腐朽，疯狂，纵欲和醉生梦死，尤其官场更是如此。社会的自由风气与官场的***堕落猫鼠同眠，真是一件让人无法评价的吊诡之事。这种局面的形成，不少人认为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催生，确实，勃然的商品经济在《***》的时代和《***》的文本中都是事实。但是能不能叫做资本主义萌芽，我并不认同。而也有人认为《***》所写的荒淫无耻，醉生梦死之类，是明武宗这个荒淫无耻可又个性鲜明，不拘一格的皇帝的怪诞行为影响的结果。或许，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总之，《***》让我们看到前近代中国社会的风俗画，但是，这种风俗画也是在明朝中后期那样的既个性解放，欲望喷发，又荒诞下流，腐朽堕落的特殊的时期的风俗画。
《***》的特殊性还在于，它是一种真正体现纯粹中华民族城市生活方式的标本。《***》发生之地的山东，是孔夫子孟夫子的故乡，是中国儒家和礼教的圣地。在《***》故事发生的时候，离满清的铁蹄践踏尚有年月。虽然，从全世界来说，１５００年左右开始的全球化已经启动了历史车轮，西方文化已经与中国文化有了碰撞交流，但是，《***》的世界则丝毫未受任何影响。就是说，《***》的世界是未受外来文化冲击，未受异族统治者强暴的纯正正统的儒家礼教的世界。可以通过阅读《***》感受一下儒家，礼教等等是什么样子，从这个儒家文化统治的世界，看看那种世界到底是值得艳羡，还是值得唾弃。
延安红枣儿原创与2007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