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山民间通俗演义

朋友十年砍柴对我说，濮阳六百年来，除了明朝除了一对户部尚书父子（我出生的乡名字叫户部寨，想必是这个缘故），谷俊山中将可能是最大的官了。我曾以为不会有机会写写这位官职最大的老乡，没想到这世界变化真快。
    我在家乡小城上小学的时候，校外辅导员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战斗英雄白洪普，这位全国闻名的排雷英雄被炸掉一条腿一只眼，是我们心目中的偶像。那时，他同一个单位的同事谷俊山，还在当一个小小的军需科长。若干年之后，世道变迁，落寞的老兵悄然隐去，当年的同事成了将军。
    在濮阳人的酒桌饭局上，谷俊山是个绕不开的话题，他的军衔中将还是上将，他的情妇到底有没有汤灿，他家大院里的假山值不值两千万，他的贵人张万年还是徐才厚，他家的子侄到底哪个最牛逼。当然，最令濮阳屌丝们回味不已的，还有他神一样的升官路线图，他从战士奋斗成将军的传奇故事。
    我本对谷俊山完全不了解，但架不住每个人都在讲，于是请教了一下前辈，倒也大致拼凑出一幅谷俊山的写意“国画”，不能不感叹，这位荤版于连，真走了一条不寻常的人生荆棘路。下面我写的谷俊山，来自濮阳乡党们的口口相传，不能为细节的准确性负责，如与事实有出入，不妨当成民间的谷俊山演义，自有它的价值所在，因为这是老百姓版本的中国历史。
    谷俊山，濮阳东白仓村人，如今成了城中村，闻名遐迩的将军府就在村边，不知情的路人会以为是地主大院。谷俊山的学历大约是初中没上完，最早去东北当兵到副营级，濮阳建市时回到家乡，任职地方军分区后勤部，可能当的是军需科长。谷俊山的总后副部长之路，就是从小军分区的后勤小吏开始的。
    也不知从哪一年，军队开始流行搞三产，各地军区成立服务公司，做一切能赚钱的生意。谷俊山主动报名去了服务公司，他找门路搞到***的石油指标，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为单位赚了不少钱。讲故事的评论说，别谷俊山没啥文化，讲个话都磕磕绊绊，可他是个买卖精，脑瓜子好使。由于搞三产得力，谷俊山得到了领导赏识，成为军分区后勤部负责人。
    搞石油不仅让单位发了财，也让谷俊山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成为他飞黄腾达的第一推动力，只是没想到这个第一推动力如此强劲。我无从揣测谷俊山当时的心理状态，这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是否已有了于连“宁肯死上一千字也要飞黄腾达”的梦想，反正，谷俊山把它的眼光投向了上级单位济南军区。
    当年，济南军区司令员是张万年，越南战场上打过仗。到底钻营运作还是机缘巧合，局外人不得而知，事实是谷俊山成为张司令的部下，谷俊山上调济南军区，在后勤部门升迁，司令入职***后，谷俊山也进入总后勤部。
    老百姓不大懂军队职位和军衔，只知道谷俊山去东北时是战士，回濮阳时是副营，离开濮阳是正团，离开济南是师级，到总后负责营房，再到总后副主任就成了中将。这样低的起点，这样的升迁速度，不知在军队中有没有第二个。
     对官场有些研究的濮阳人，把谷俊山称作送礼天才，他看上去有点窝囊，但有眼色会来事，能放下自尊弯腰巴结，没人把他当成对手，用起来又很顺手，领导不用他用谁。最厉害的是谷俊山送礼有门道，他不坏领导的事，他给更高层级送礼，让领导先升上去，这样他自然也就升了。谷俊山擅于用送礼的方式，把领导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这样他就安全了。坊间还流传故事，谷俊山还是校官的时候，就想办法上了国防大学的将军班，全班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将军，而他并不是去学习的，他成了全班“同学”的勤务员，不管谁有事都随叫随到，将各种杂事办得妥妥当当，谁用起来都顺手，而他也顺利搭上了一些牛人。当然这些也都是传说。
     谷俊山成为总后副部长之后做了什么，又捞了什么，媒体已经报道得很详细，无需多说。只能感慨一句，像谷俊山、陈水扁这样靠奋斗拼杀上来的贫家子弟，由于付出的辛苦太多，成功之后往往难以把持，高调嚣张得无法自控，贪腐程度匪夷所思，其心理非常值得琢磨。这方面，那些衔着金钥匙出生，轻松就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就要淡定得多，谷俊山也多被他们所鄙视，并耻与为伍。世家子弟根本无法理解，谷俊山这样的寒门子弟，在无法靠军功升迁的和平年代，走到跟他们一样高位，需要走过多么艰辛又变态的荆棘路。
   有人说，谷俊山出事在于不知进退，如果见好就收低调做人当可安稳退休，非要图谋总后部长幻想当上将，也不想想谁在盯着那个位置，人家是什么背景，是谁家的孩子，谷俊山忘了他爹是个东白仓的老农民。
  跟谁争位置我不了解，反腐还是权斗也不知道，我只是惊诧于军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能使谷俊山这样的人物予取予求，纵横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另外，我还发现谷俊山有点像另一个濮阳老乡——战国时期的吕不韦，这位把国君和国家当成买卖的生意大师，靠行贿把嬴政送上高位，自己也成为人生大赢家，虽然最后死于非命，也算在历史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号。谷俊山的雄心壮志和钻营手段，都有点山寨吕不韦，只可惜没文化，缺少心胸格局，落得个窝囊下场，为世人所笑。
    写到最后，再细细品味那首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颇觉意味深长，禁不住有点走神。

  潘采夫